始兴王陈叔陵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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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始兴王陈叔陵字子嵩,高宗第二子。梁承圣年间高宗在江陵为直阁将军时,陈叔陵出生在这里。陈书江陵陷落,高宗随迁关右,叔陵留居穰城。高宗之所以回来,是以后主及陈叔陵为人质的。天嘉三年(562),随后主一道还朝,封为康乐侯,食邑五百户。

  陈叔陵年少时机智善言,可以舍身以求声名,强劲勇武而决不向人低头屈服。光大元年(567),任中书侍郎。二年(568),出京任持节、都督江州诸军事、南中郎将、江州刺史。太建元年(569),封为始兴郡王,承昭烈王之奉祀。后又晋升为使持节、都督江州郢州晋州诸军事,军师将军,刺史职不变。陈叔陵十六岁时,政令出自己手,属官没有参预。本性严厉苛刻,部下惧慑。诸公的子侄及贫困县的长官,都逼迫命令他们服事自己。豫章内史钱法成到府中拜见,就分配其子钱季卿统领车仗人马,季卿感到羞耻,不按时赴任,陈叔陵大怒,凌辱钱法成,钱法成愤怒怨恨,自缢而死。州、县官不是陈叔陵部属的,也征召查办其人,朝廷权贵及下吏有违背他旨意者,每每上奏诬称其罪,以重刑加以迫害。不久晋号云麾将军,加任散骑常侍。三年加任侍中。四年迁任都督湘州衡州桂州武州四州诸军事、平南将军、湘州刺史,侍中、使持节职不变。各州镇听说他将到来,都震惊恐慌,不寒而栗。陈叔陵日益专横暴虐,征伐夷獠,所掳得之物皆归自己,丝毫不用来赏赐。征发、求取与役使,毫无限度。夜里常常不睡觉,燃烛光直到天亮,召请宾客,谈论民间细琐之事,调戏谑骂无所不为。生性不饮酒,只是多摆好菜好肉,日夜大嚼而已。从早上到中午,方才上床睡觉。其官署文案,如非呼唤不得擅自上呈。获罪遭笞打者都投入狱中,动辄数年不许亲人探视。潇州、湘州以南,都逼使成为手下,市肆周围几乎无人得免。其中如有逃走者,就杀死其妻子儿女。州、县官无人敢上书言论,高宗对此一无所知。不久晋号镇南将军,送给鼓吹一部,迁任中卫将军。九年(577),任使持节、都督扬州徐州东扬州南豫州四州诸军事、扬州刺史,侍中、将军、鼓吹不变。

  太建十年,陈叔陵至京师,加扶,给油幢车。陈叔陵的治所在东府,所辖事务多牵涉到宫门,主管官员如果奉迎其意旨,就劝皇上起用,稍有违拗触怒,必定用大罪诋毁,重者以断其身首致以死,路人众口喧沸,都说叔陵有非常之志。陈叔陵矫饰造作以求虚名,每当入朝,常在车中马上手持卷轴读书,高声长诵,洋洋自得。回家坐于斋中,或自持板斧,仿效沐猴而舞,做种种嬉戏。又喜好穿行冢墓之间,遇有墓碑主人有知名度者,则令手下发掘,取走石刻碑文、古器物,以及骸骨肘胫,拿着玩赏,藏于库中。府中民间少妇处女,稍有姿色者,都逼命纳娶。

  太建十一年,因生母彭氏去世离职。不久,起用为中卫将军,使持节、都督、刺史等职不变。晋代王公贵人多葬于梅岭,等到彭氏去世,陈叔陵请求在梅岭下葬,于是开掘了已故晋太傅谢安之墓,把谢安的棺柩抛在一边,以葬其母。服丧初期,假装哀伤自毁,自称刺血写《涅..经》超度,不到十天,便令厨子杀鲜禽活兽,每天进食美味。又私下召来手下人的妻子、女儿,与之通奸,所作所为极为奸轨不法,渐渐地皇上有所耳闻。高宗责罚御史中丞王政,以不举报上奏之罪免去其官职,又罢黜其典签视事之职,再加以鞭笞捶击。高宗向来疼爱陈叔陵,并不绳之以法,只是责备而已。服丧期满,又为侍中、中军大将军。

  等到高宗生病,太子诸王都入内侍疾。高宗崩于宣福殿,次日晨,后主悲伤俯伏于地,陈叔陵用捣磨药物的刀砍击后主颈部。太后赶来相救,陈叔陵又砍太后数下。后主乳母吴氏,当时在太后身边,从后面牵拉其肘,后主因而得以起身。陈叔陵仍抓着后主之衣,后主拼命用力,得以免祸。长沙王陈叔坚用力抓住陈叔陵,夺去其刀,再拉至柱子旁边,以其褶袖捆住了他。这时吴氏已扶后主避开贼人,陈叔坚找到后主所在,意欲接受其命。陈叔陵因而用力拉扯衣袖得以解脱,仓惶奔出云龙门,飞车回到东府,招呼披甲将士,发散金银加以赏赐,对外召请诸王将帅,无人响应,只有新安王陈伯固闻讯参加。

  陈叔陵聚兵仅千人,起初想据城固守,不一会儿右卫将军萧摩诃领兵到了东府西门,陈叔陵见事情紧急,惶恐不安,便派记室韦琼送其鼓吹给萧摩诃,又对他说:“如果事情成功,一定以足下为三公。”萧摩诃假意回报,说:“须大王的心腹持节大将亲自来,才敢从命。”陈叔陵便派戴温、谭骐駘二人到萧摩诃处,摩诃擒住他们送往禁中,斩于阁道下。陈叔陵自知事败,便入内将其妃张氏及宠妾七人沉于井中。陈叔陵有部下兵马先在新林,于是率人马数百,从小航渡河,想直奔新林,以舟舰进入北方。走到白杨路,被禁军半路截击,陈伯固见大军到来,立即躲入巷中,陈叔陵策马拔刀追赶他,陈伯固便又回来。陈叔陵部下大多弃甲溃散,萧摩诃的行军前驱陈智深迎刺陈叔陵,陈叔陵倒毙于地。太监王飞禽抽刀砍击十数下,行军前驱陈仲华近身斩其首级,送至禁中。自寅时到巳时方才安定下来。

  尚书八座上奏说:“逆贼前侍陈书中、中军大将军、始兴王陈叔陵,自小凶暴乖戾,成年后贪赃暴虐。当他出抚湘南,又镇守九水之时,两地百姓,无一不受其害。其人蜂目豺声,狎玩近于轻薄。不孝不仁,恃其军队,安于做尽残忍之事,无礼无义,只有暴虐之名。当居服母丧之时,恣意淫乐,生私娃,赴妓馆,没日没夜。白天睡觉,夜里游嬉,习惯于作坏事行诡计,抢掠民间财物,多次开掘坟墓。谢太傅乃晋朝佐命大臣,革创江南大业,却遭叔陵氏劈棺露骸,实在骇人听闻。自从大行皇帝卧病,次日未痊愈,陈叔陵以尊贵之位,参预侍奉医药,外无忧戚之色,内怀弑逆之心。高宗病危长逝之后,后主上号恸捶胸,逆贼竟乘后主匍匐之机,伤害皇上。皇太后驾临,又以锋刃相加,穷凶极恶,旷古无双。有赖长沙王叔坚忠孝诚挚之至,英明果断,大振雄风,亲加摧折,以身体蔽护皇上。陈叔陵犹然奔赴东城,招集凶党,余毒正盛,又亲手杀死妻子儿女。尽管随即被斩首示众,仍不足以舒解我万民之愤怨,臣等协商计议,请依照宋代惯例,将他漂尸长江中流,将其居室变为积水之洼地,同时毁去其生母彭氏的坟庙,修复谢安之墓。”制曰:“凶残顽逆狠毒之小人,背反朝廷,幸赖宗庙之神灵,得以及时扑灭。抚胸思及此事,悲愤交加。朝议已上有表章,应按其所奏办理。”

  陈叔陵诸子,即日全部赐死。前衡阳内史彭詗,谘议参军兼记室郑信、中录事参军兼记室韦谅、典签俞公喜,一并处死。彭詗是陈叔陵的舅父,初随高宗在关中,颇有劳绩。因而得以借助陈叔陵统领历阳、衡阳二郡。郑信因为擅长记言录事而得宠,重要谋划均得以参预。韦谅,京兆人,梁侍中、护军将军韦粲之子,以其学问为陈叔陵所荐举。

  陈智深以诛陈叔陵之功任巴陵内史,封为游安县子。陈仲华为下辒太守,封为新夷县子。王飞禽任伏波将军,赐金各有等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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